2006年3月29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十三版:民生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小吃配方成了一桩离婚案的关键
杨标

  学到的小吃配方让一对夫妇走出了生活的困境,但富裕后的家庭却遭遇了婚外情祸。法庭上,见昔日美满的姻缘再难挽回时,病妻请求法院判令丈夫留下小吃配方,以维持自己下半生的正常生活。法律,该如何面对这桩奇特的婚姻纠纷?

  经营绝技里 也有妻女的付出
  湖南新晃县城的吴梅在一个厂里上班,丈夫张成是一家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,两人有一听话的女儿,虽然生活不是太富裕,但一家子过得和和美美。1999年秋,张成被公司分流了。为了让丈夫振作起来,吴梅拿出多年积攒下来的2万元交给他,鼓励他到外面闯一闯。
  吴梅与女儿省吃俭用,节约下来的钱都寄给丈夫作学习经费。就这样,花了两年时间,张成掌握了一门自成一体的独家小吃手艺,做出的小吃风味独特。2002年6月,张成在贵州省铜仁市开了一家小吃店,生意好得出奇。短短一年时间小吃店就收回了全部的投资。
  为了扩大经营规模,他们决定装修店面与招聘服务员。可一盘算还差4万多元,吴梅果断地办理了工龄买断手续,将4万元交给了丈夫。
  之后,吴梅就到店里帮忙。看到丈夫配料时很忙,她提出给他当帮手,张成竟然不肯,他说这样做是为了不让配方泄露。因知道丈夫是为了店里好,吴梅对此不以为然。

  迷恋婚外情 负情丈夫欲抛妻
  由于长期生活节俭,吴梅严重营养不良,加上日夜劳累,不久她就病倒了。经医生检查,她患上了高血压、冠心病等多种疾病。
  吴梅听从了丈夫的劝告,回家养病,张成还请了一位保姆专门照顾吴梅,并且每月给她寄回一大笔钱。
  两年时间里,由于吴梅病情时常反复,加上平常丈夫回来看她时总说店里没事,因此吴梅也就不到店里探望。2005年4月,吴梅的病情稍有好转,她想给丈夫一个惊喜,就由保姆陪同来到店里。当她赶到小吃店时不禁大吃一惊,小店竟然装修得焕然一新,她感到欣慰的同时一丝疑云也渐渐升起。
  夜幕降临,张成将吴梅带到一家宾馆住宿,还说晚上要加班不能陪她。第二天一大早,吴梅提出要走。张成虽然口头上极力挽留,但细心的吴梅发现,丈夫是在敷衍她。
  就在吴梅刚要踏出店门时,一名叫小珍的服务员把她悄悄地拉进了卫生间,说“张成叔叔与刘英已经同居一年多了”,还将两人同居的地址告诉了她。
  吴梅如遭了晴天霹雳,在她的追问下,张成才将自己与刘英的婚外情向她如实陈述。
  原来,2003年3月,张成用仅有的10万元投资房地产,结果全泡了汤。后来,由于周围的饭店多了起来,小吃店的生意清淡了下来,张成决定转让店面。此时,已和丈夫离婚的刘英说拿出8万元跟他合伙经营小吃店。他也就同意了。交往多了之后,两人在市区租了一套房过起了同居生活。
  得到丈夫一定离开刘英的承诺后,吴梅踏上了回家的客车。可是几天后,回到家的张成就摊牌要与吴梅离婚。吴梅不肯离婚。
  “是刘英逼我这样做的,她说如果我不离婚跟她,她就要撤回我们店里的投资,重新让我们一无所有!”几天后,张成给吴梅打来电话,说可以给她几万元钱作为今后的生活费用。吴梅还是不同意离婚。

  离婚案开审 妻子索小吃配方
  2005年11月12日,张成以吴梅未能尽夫妻义务、导致他精神长期痛苦为由,一纸诉状将吴梅告上法院,要求离婚。
  12月25日,法院对此案进行了公开审理。
  庭审中,在法官向他们询问夫妻共同财产时,张成承认,自己开的小吃店确实赚了10多万元钱,但是为治好妻子的病,自己花了不少的钱,同时投资到房地产业的全部资金也亏了本。现在小吃店的投资全是合伙人刘英的,自己只投资了一些经营器具。
  吴梅则向法官提出:“我由于身患重病,自己后半生将面临很多的困难。如果法院判决我与张成离婚,那就得解决我今后的医药费用与生活费。如果像张成说的,他没有钱资助我的生活,那就将他学来的关于各种小吃的配方留给我,等我女儿长大了,我们母女俩共同经营小吃店度日。我请求法庭将小吃配方判决给我!”
  张成听后显得很焦急,他不停地与委托代理人耳语,很快,他向吴梅发起了反攻:“当初我去学这些小吃配制技术时,吴梅虽然给我提供了学习资金,但是学习的目的也是为了整个家庭生活着想,同时也是吴梅应尽的义务。我学到的这些配方大多数是通过自己的不断摸索与创新,有主观努力的成分。同时,即便算是夫妻共同财产,也只能是通过将其创造的经济效益进行分割,而不能将主观性强的技术本身进行分割,我不同意吴梅的看法,我只能向别人举债,最大限度只能弄几万元钱作为补助费给她。”
  这桩离婚案难倒了法官。虽说摆在法官面前的实际问题只有两方面:一是为维护妇女的合法权益,那么就得使重病在身的吴梅下半生有经济基础保障;二是吴梅提出不要钱只要张成留下小吃配方,而这种要求得以实现必须得张成配合。但是,无论法官怎样做工作,张成就是不同意吴梅提出的要求。
  法官宣布进行合议。当天下午,法官宣读了合议意见:“因女方吴梅当庭提出愿意离婚,法院判决继续维系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没有必要。但为了使吴梅的后半生医药费与生活方面有经济保障,张成必须补偿巨额费用。但目前张成没有财产,而张成提出的补偿费最大限度只有几万元,如果法院判决张成今后给付,有可能造成判决无法执行。而吴梅提出的要张成留下小吃配方的要求则是解决本案的关键。但因为需张成配合才能实现,只能进行调解,不能进行强判,这是因为:张成掌握的小吃配方虽然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范畴,但此财产具有较强的人身依附性,即便分割,也只能对其所创造出的经济效益进行分割。”
  虽然如此,法院还是做张成的工作。但是,几个小时下来,张成与吴梅都各持己见。于是法庭宣告休庭。
  谁曾想到,一笔巨额存款的出现为此案打破了僵局。
  原来,为了保护吴梅的合法权益,2006年1月24日,承办法官对庭审中张成提供的证据进行核实。在一家银行,法官突然发现有一张日期为最近而署名为张成的进账回单。法官马上进行查询,户名为张成的账上有活期存款50多万元。经核对,存款的身份证号码与本案中的张成的身份证号码完全一致。为了不让此款转移,法官依职权对此笔存款进行了查封保全。
  谁知第二天上午,张成带着刘英心急火燎地找到承办法官。刘英喘着气说:“那笔存款是我的个人财产,求你们解除查封吧。”经法官询问,刘英才说出此款的来历。
  原来,刘英与丈夫离婚后,年幼的女儿由她抚养。在当初前夫给她的几十万元中,其中包括孩子的抚养费。自从与张成同居后,为了报复花心的前夫,刘英多次以钱已做生意亏本为由向前夫要孩子抚养费,为了防止前夫请人查账,同时也为了取悦张成,刘英将自己存折上的钱全部取现后,以张成的名义存到银行。
  但承办法官严肃地告诉刘英与张成:“这件事我们还得进一步核实,如果你们没有证据,那么此款就得作为张成与吴梅的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。”
  刘英一听吓得冷汗直冒,因为她要出示证据就必须求助于前夫,而求助的结果必然是前夫要收回一部分钱。于是刘英在张成面前哭哭啼啼,要求张成赶快想办法对付。
  在这种情形下,张成知道,解决问题的惟一办法就是满足妻子提出留下小吃配方的要求。
  当天中午,张成赶回家里,他说明来意后,吴梅对张成说:“其实法院查封存款那天就已经通知我了。我说过,我不会要你们一分钱,我只要求你将你学到的小吃配方留给我,如果今后病能治好,我会带着女儿凭借这份手艺讨口饭吃,让我的后半生有个依靠。”
  3月2日,张成要求吴梅与他一起到法庭去接受法官的离婚调解。法庭经调解,两人终于达成离婚协议,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共同财产全部归吴梅,女儿跟吴梅生活并由其抚养。当着法官的面,张成将一本笔记本交给吴梅:“这几天我将小吃的各种配制选料及方法全部写在上面了,如果你还有不懂的地方,我还可以留下来给你作示范。”接过笔记本的瞬间,吴梅的眼泪不禁悄然滚落。
  张成还同意一次性支付吴梅生活困难补助费5万元。开始吴梅怎么也不肯接受这笔钱。张成说:“拿了这笔钱你也许觉得受了屈辱,但还有女儿陪着你,她需要花钱。”最终,吴梅含泪接受。(文中均为化名)